第84章-《你来时星河闪耀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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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年轻人在追的神颜爱豆,老太太讨论起来也是如数家珍,这个孩子鼻子生得好看、那个妹妹盘顺条亮……

    甚至还有自己的一套基因匹配论,长得好看就应该找长得好看的人结婚,多生几个孩子,把完美的基因遗传给下一代,为人类进化做贡献。

    宁佳书因为见家长已经忐忑了两天,在和霍奶奶短暂相处过后,她真恨不得霍家全家都是颜控,只可惜这样的好事天底下没有——

    因为楼底下刚进门的外公外婆就有点难搞。

    老两口是早年文工团搞艺术工作的,霍钦的妈妈也是学音乐出身,一家三口站在一起,文艺的气质一脉相承,保养良好,品味优雅,挑剔精致。喝水喝茶喝咖啡分别用几套杯,每种肉类有专用的餐具摆盘。

    一句话总结就是龟毛。

    宁佳书的讲究跟她们比起来简直是伪讲究,她生平就没遇到过几次比自己还擅长半垂眼儿看人的。

    霍钦外婆瞧过来的视线是眼下五十度角,估计看在霍钦的面子上已经极度收敛,老两口尽力平和跟她聊天,问了她些话。

    宁佳书虽然一一答了,但她是个敏感的人精,旁人可能察觉不到,但她听得出来俩老人话里话外无可奈何的惋惜。估计他们不喜欢她破碎的家庭,也挑剔她过往的恋爱史,还对她刚直不折的倔强也略有微辞。

    她倒也能理解,毕竟霍钦是个那么风光霁月的大丈夫,足以匹配个心地善良死心塌地喜欢他的、贤惠的好姑娘。

    但一码归一码,宁佳书明白原因却不可能大度接受结果,她就不是那种通情达理的人。面上倒还没变,回话的热情已经冷了。

    好在霍钦虽然遗传到了母家的美貌,但是性格和他们没沾边,更肖似父亲。

    真庆幸霍爸是个对孩子负责任的老父亲,没把教育权假以人手。

    对孩子的女朋友也不摆领导架子,异常平易近人。饭桌全场就靠三个姓霍的活跃气氛,嘘寒问暖,轻松局势。

    不知道为什么,宁佳书来时那么紧张希望被认可,见面后的结局又好像在意料之中。霍钦妈妈,外公外婆,他们的客套礼貌、无可挑剔的社交辞令其实远远比不假思索的发难直球更令人无力。

    反正她被妖魔化的恋爱史在国内的大环境里本身很难讨长辈喜欢,反而霍父和霍奶奶的友善已经令她稍感意外。

    下午饭结束已经是傍晚。

    一整天和长辈打交道比和人打了一架还累。除了装模作样帮忙端水果那会儿打碎一个盘子,宁佳书自认为表现中规中矩,没出错,表面上宾主尽欢也算对得起霍钦,能和家里的老母亲交差了。

    只是心情已经和来时截然不一样,从紧张变成了一种不知未来会落在何方的茫然惆怅。

    出门时在玄关换鞋,宁佳书弯腰扣高跟鞋鞋扣,视线忽然落在鞋柜上方陈列着相框的架子上。

    霍奶奶送到门口,以为她感兴趣,便给她一一介绍。

    “这几张照片都挺有意义的,就是都挺老了,柜子摆不下,好几次想换新的,霍钦挑来挑去就是哪张都舍不得换。”

    宁佳书端详了好几分钟,直到霍钦发车,才匆忙与长辈挥手道别。

    回家途中,宁佳书开口道,“你妈妈原来不喜欢我啊,我上次都没看出来。”

    气氛有些沉默。

    霍钦隔了好几秒钟才减速,将档位挂回P档,车停在路边,侧过身来面对她。没有像别的男人一样安慰一堆套话,诸如怎么会呢、你别瞎想……只是沉声开口,“佳书,这是我要解决的事。”

    男人的唇线抿紧,显得有些严肃。

    “真的很抱歉,我原本以为他们都已经接受了我的态度和意志,但是现在看来,也许是我表达的还不够明确,贸然把你带回家,让你受了委屈。”

    “也没对我怎么的。”宁佳书往后一靠,“她们这不是挺礼貌的吗。”

    “但是你不开心了。”

    世上大多数的男人都无法敏感地察觉女人间相处的机锋,尤其在信任的家人面前,警报阈值更是会被潜意识调得无限大。霍钦也是个工科男,他也许没有察觉到那些微妙的细节,但他能感觉到,宁佳书不开心。

    这种不开心不需要问为什么。

    因为只要人和人之间的成见没有消失,礼貌再好,被偏见对待的人,也总能尝出不开心的滋味。尤其是佳书这样细腻又骄傲的人。

    宁佳书默不作声解开安全带,霍钦原本以为她是生气了要下车,心头一跳,谁知她竟是探身把头埋过来,紧环他的腰。

    “你说的对,其实我本来不高兴,但是出门那会儿,我忽然不在意了。”

    她在玄关那些相框,看到了一张俯拍西南威尔士蜿蜒的海岸线。

    她确信照片是那年在西澳学飞,她和霍钦恋爱后第一次生日,两人一起横穿南澳时拍摄的。

    因为同样的景色她见过,照片里还出现了Cassna182的半边机翼,蓝天碧海的最右下角,零星露出半个肩膀,披着她还未长到现在这样长的头发。

    宁佳书不记得当年霍钦有偷偷拍过这张照片。

    他什么也没说过,只是默默把这张照片放在家中触眼可及的柜子上,和家人的照片一同摆了六年。

    尽管是在他自己都以为,他已经放弃她,怪她,一辈子都可能没机会再相见的时候。

    而宁佳书当年分手,是恨不得把他所有东西都扔掉销毁,不愿再承认这一场失败的恋情存在的。

    他会为每一件大的、小的、主观的、客观的,也许根本都不怪他做错的事情向她道歉,只是因为担忧她伤心委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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