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72章|?石牛便金骗蜀道?齐宫冷遇试苏秦-《战国纵横:鬼谷子的局(1-15册)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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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通国拱手谢恩。

    “不过,”惠文公倾身说道,“我们这牛是屙金子的,金子是换粮食的。我这把牛给你们了,金子就屙少了,粮食就不够吃了。通国太子,听说你们蜀国粮食甚多,尤其是稻米,能不能也给我们送些粮食?”

    “成成成!”通国迭声应道,“敢问君上要多少粮食?”

    “这个嘛,”惠文公看向张仪,“右庶长,我们这五头牛要换多少粮食?”

    “五万石!”张仪应道。

    “五万石如何?”惠文公盯住通国。

    “这??”通国迟疑了,“五万石??”

    “君上,”张仪拱手,“臣以为,君上既为赏赐,按价折算是不是??”

    “对对对,”通国连声应道,“我们苴国粮食本来就不多,每年要向蜀国购买,五万石稻米着实??”

    “好好好,”惠文公大手一挥,“赐就赐吧。”又转对张仪,“右庶长,你给通国太子点齐五头神牛,一雄四雌!”

    “臣领旨!”

    通国跪下:“谢秦公厚谊!通国回去之后,一定禀明君父,为君上回赠一万石稻米!”

    “好!”惠文公大拳一振,略略一想,倾身,“慢!”

    通国以为他反悔了,急道:“君上?”

    “通国太子,”惠文公一脸狐疑地盯住他,“寡人纵使愿意相赠,可这些神牛皆重千钧,从终南山到你们苴国皆是高山险川,怎么运回去呢?”

    所有人显然未曾想过这个问题,个个抬头望向通国。

    通国抓耳挠腮,不知如何应对。

    “君上,”张仪抱拳应道,“臣有一计,在终南山里开山辟路,险要处修出栈桥,可将神牛运抵南郑,我们在南郑交付太子。”

    “此法倒是不错。”惠文公微微点头,“不过,终南山是秦国地界,我们可以修路。过去南郑则是蜀国地界,我们不能修呀!”

    众人皆将目光移向太子,司马错暗向太子递眼神。

    太子受到启发,似也有了主意,拱手接道:“君上放心,通国回去后就禀报君父,沿潜水开山辟路,搭栈桥直通南郑,接回神牛。”

    “嗯,”惠文公点头,仍现忧虑,“若是此说,倒是可行,只是,据寡人所知,巴山蜀山,处处皆险,连绵数百里杳无人烟,此路若要开通,要到何年何月呀?”

    “君上放心,”通国笑道,“我们蜀人惯走山路,也有气力,若是多征人丁,分段修筑,想必不出三年就可开通。”

    “不出三年?”惠文公先是一怔,继而“哈哈哈”长笑数声,转对张仪、司马错道,“你们可都听见了,通国太子说,不出三年,他就能修通蜀道。看来蜀人善于说大话呀!”

    通国满脸涨红,指天誓道:“上天做证,若是三年之内不通蜀道,通国誓不为人。”

    “好!”惠文公朗声应道,“太子回去尚需数月,今年就不说了。”转对内臣,“记上,自明年一月起始,计数三年。满三年后,寡人亲去试走蜀道,恭送金牛!”

    “臣遵旨!”

    惠文公转对通国:“你可转禀苴侯并开明王,就说蜀国若是能在三年之内打通蜀道,除五头神牛之外,寡人另赠秦川美女二百名,永世睦邻!”

    通国拱手谢道:“通国一定转禀。”

    通国拜辞秦公,因山路不便,连秦公赠送的一千镒足金也不要了,于翌日晨起,仅带几饼神牛屙出的金子和两名美女,匆匆赶回苴国。

    数月之后,苴侯再派使臣至秦,报说已征三万人丁开辟蜀道,迎接神牛。

    秦公大喜,以美女、美酒盛情款待,张仪、司马错亲领使臣视察金库和神牛。看到五头神牛活灵活现,四头牝牛皆能便金,苴国使臣毫无疑虑,满意而归。

    蜀使前脚刚走,秦公即征一万丁役赶赴终南山,全力开拓褒斜道。

    秦国大造声势征伐宜阳,韩国陷入恐慌,昭侯使人紧急向苏秦求救。

    苏秦问清细情,断知秦人又是故技重演,如前番伐赵一样虚张声势,当即坚定主意,回韩侯一封密函,大胆声称,三晋纵亲已成,只要秦兵入侵宜阳,魏、赵就会同时发兵,从函谷、西河、晋阳三处攻击秦国。

    韩侯吃了定心丸,底气十足地调兵遣将,布置宜阳防御,全力迎战秦人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苏秦辞别魏王,再使楼缓打前站,自己紧随其后,策动四国合纵车马,浩浩荡荡地朝齐都临淄进发。

    就在此时,齐都临淄发生一件大事:稷下学宫祭酒彭蒙病逝。

    稷下学宫是齐国先君齐桓公田午(有别于姜氏桓公小白)一手倡导起来的。当时,田氏初代姜齐,政权不稳,田午效法姜氏小白尊士的做法,在稷下设立别宫,纳贤养士。

    田因齐初继位时,淳于髡、邹忌、彭蒙诸人均寄住稷下,被尊为稷下先生。当时威公耽于酒色,不理朝政,邹忌以琴艺觐见,淳于髡则以隐语点拨。威公大梦初醒,起用邹忌为相,整顿吏治,兴农重商,齐国随之大治。邹忌从政后,淳于髡为齐使赵,离开稷下。在邹忌的建议下,威公扩建稷下,重金纳士,天下贤才接踵而至。威公使稷下先生彭蒙为学宫祭酒,待以卿礼,奉以重禄,主持稷下的日常事务;使上大夫田婴为稷宫令,沟通稷下与齐宫。到威公称王时,稷宫的规模已空前发展,士子逾千,稷下先生超过十人,各自门下皆有一串弟子,呈现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。

    彭蒙病逝,威王甚是哀伤。楼缓上朝时,威王正在宫里与几位重臣商议发丧事宜,气氛甚是压抑。楼缓叩毕,大体说明来意,称四国特使苏秦三日之内将至临淄,朝见齐王,同时呈交四国约书和合纵檄文。

    威王接过约书、檄文,略扫一眼,缓缓说道:“楼子远来辛苦,且回驿馆暂歇数日,寡人择日请教。”

    楼缓再拜后退出。

    见楼缓走远,威王目光转向田婴:“爱卿,还说方才之事吧。稷宫是先君所立,百策之源;士子是国之瑰宝,兴齐之本。稷宫之事,乃国家之事。稷宫兴,则国兴;稷宫衰,则国败。彭祭酒仙去,非但是稷宫之失,亦当是国家之失。彭祭酒的丧事,要大办,按上卿之礼厚葬。寡人要让天下人皆知,凡在稷下著书立说者,生有厚养,死有礼葬。”

    威王出此承诺,众臣莫不感动,尽皆折服。即使一向对稷下抱有成见的上将军田忌,也若有所悟,频频点头。

    “臣遵旨!”田婴拱手应道。

    “稷下不可没有祭酒。关于此事,爱卿可有考虑?”

    “臣以为,”田婴奏道,“稷下藏龙卧虎,云集天下英才,祭酒一职,非德高望重者莫能为之。眼下稷宫有稷下先生十一人,如慎到、尹文子、邹衍、许行、田骈、接子、环渊、公孙龙等,皆有才具,但资望皆不足以服众。臣想到一人,或可服众。”

    “谁?”

    “淳于髡。”

    “嗯,就是他了!”威王拍板,转向邹忌,油然叹道,“唉,寡人当年嗜酒如命,得亏淳于子巧谏,方才戒除长夜之饮哪。”

    “哦,”邹忌问道,“此事倒是新鲜,臣从未听陛下说起过。”

    “都是旧事了。”威王苦笑一声,不无感叹,“不过,寡人早晚想起来,如在昨日啊。”

    辟疆大感兴趣,央求道:“父王,可否将此旧事讲来听听?”

    威王点头,缓缓说道:“当年寡人初立,不思进取,耽于淫乐。自邹卿琴喻之后,寡人虽然矢志于国事,却无法戒除酒乐。一日,寡人召淳于子作长夜欢饮,笑问他道:‘先生饮多少可醉?’淳于子应道:‘臣饮一斗亦醉,饮一石亦醉。’寡人奇道:‘先生饮一斗即醉,为何又能饮一石,能说说原因吗?’淳于子应道:‘若是君上赐酒,旁有执法,后有御史,髡恐惧俯伏而饮,一斗必醉;若是贵客到访,父母在侧,髡为晚辈,挽袖躬身侍酒,饮不过二斗;若是好友重逢,互诉衷肠,可饮五六斗;若是乡党聚会,男女杂坐,畅所欲饮,呼朋引伴,握手言欢,游戏不绝,眉目传情,耳鬓厮磨,饮者无不欢欣,髡饮八斗无妨;若是日暮月黑,美女盛邀,促膝而坐,杯盘狼藉,堂上烛灭,主人送客而留髡,轻解罗裳,体香袭鼻,髡心最软,可饮一石。’寡人细细一想,知他是在喻谏,油然叹道:‘先生是说,酒极则乱,乐极则悲?’淳于子笑道:‘君上,髡以为,万事皆然,至极而衰。’寡人感慨万千,自此痛改前非,弃绝长夜之饮。”略顿一下,赞叹有加,“别的什么也不去说,单此一谏,淳于子就足以任祭酒了。”

    众臣皆是叹服:“王上圣断!”

    齐威王抬头转向田婴,凝眉问道:“爱卿,淳于子逍遥在外,不知哪儿去了,如何请他来做祭酒?”

    “我王放心,”田婴禀道,“眼下淳于子寄住邯郸,彭祭酒病重时,臣紧急使人前去相请,淳于子闻知彭祭酒贵体欠安,必会驱车前来。若是不出差错,淳于子当于后日午时赶至。”

    “如此甚好!”威王搁下此事,从几案上拿起约书,示意内臣递给众臣,“诸位爱卿,苏秦合纵一事,闹得天下沸沸扬扬。今有约书来了,你们这也看看。”

    殿下田辟疆接过,细读有顷,传予邹忌,邹忌传予田婴,田婴传予田忌。

    诸臣皆看一遍,内臣收回来,复置于威王几上。

    威王扫视众臣一眼:“你们尽皆看过了,可有评议?”

    田忌跨前一步:“王上,合纵一事,万万不可!”

    “有何不可?”

    “臣以为,六国合纵,旨在制秦。秦虽暴戾,却与我相隔甚远。即使成祸,也与我毫不相干。秦之敌是三晋,不是我大齐。”

    辟疆跨前一步,接道:“儿臣赞同将军所言。”

    “你为何赞同?”威王直盯他问。

    “儿臣以为,”辟疆说道,“秦之大敌是三晋,我之大敌亦是三晋,此其一也。我东临大海,西是三晋,均不可图,可图者,唯有燕地与泗下诸国。若是参与纵亲,北不可图燕,南不可图泗下,西不可图三晋,东是大海,合纵大不利于我。”

    “邹爱卿,”威王转向邹忌,“你意下如何?”

    邹忌拱手奏道:“殿下所虑,臣甚以为是。苏秦抗秦是假,制约齐、楚才是其心。初倡纵亲时,苏秦仅提三晋与燕国,并无齐、楚。此番邀我入纵,六国纵亲,共抗一秦,意甚虚假。再说,合六国去抗一秦,此事根本经不起琢磨。以秦眼下之力,莫说是六国合一,单是一魏,亦足够秦人支应了。”

    看到田婴不吱一声,威王问道:“爱卿,你怎么不说?”

    田婴拱手道:“王上已有定论,臣何必多言?”

    威王一怔,凝视田婴,有顷,对众臣摆手:“散朝。”

    见众臣告退,威王又道:“田婴留步。”

    田婴顿住步子。

    威王笑道:“走,陪寡人走走。”

    君臣二人从正殿偏门走出,沿小径走向后花园。走有一时,威王顿住步子,歪头问道:“你且说说,寡人是何定论?”

    田婴一口说道:“合纵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威王似是一惊,“寡人倒想知道,你不是寡人,如何忖知寡人是此定论?”

    “合纵于我利大于弊,以王上之明,定有此断。”

    “合纵于我何利何弊,你且说说。”

    “臣先说弊。依方才殿下、相国、田忌将军所说,合纵大体可有四弊,一是与秦构怨,二是不可图燕,三是不可图三晋,四是不可图泗下。臣再加一弊,合纵不可争楚。”

    “争楚?”威王眼睛大睁,直盯田婴。

    “王上,”田婴缓缓说道,“与秦相比,楚才是我劲敌。我东是大海,不可图;燕地偏远而贫瘠,图之无益;三晋强悍,争之不易;秦被三晋锁死于关中,是亲是仇皆无大碍;我唯有南图。泗下诸国是鱼米之乡,与我一向亲善;琅琊诸地,春秋时本是我土,后为勾践所占,今又被楚人夺去。这且不说,眼下楚已得越,昭阳为令尹,熟知泗下,垂涎宋、鲁,蓄势已久,必与我争。我若入纵,必与楚和,泗下、越地皆不可争矣!”

    “嗯,爱卿所言甚是,”威王点头,又朝前走去,边走边问,“这是五弊。利呢?”

    田婴依旧站在原地,声音稍稍加大:“臣以为,合纵于我,有五弊,仅有一利。”

    “哦,”威王再次顿住步子,扭过头来,“是何利?”

    “弱魏,雪黄池之辱!”田婴一字一顿。

    “是的,”威王陷入深思,有顷,缓缓点头,“与此利相比,所谓五弊,皆不足道矣。黄池之辱,田忌虽有过错,大错却在寡人。河西战后,寡人以为可图魏矣,不料杀出一个庞涓,让寡人梦断黄池。眼下魏罃贤臣盈朝,国力复盛,寡人复仇之事,也只有捂在心底了。六国若是合纵,魏罃必不以我为戒,竭其国力西图,光复河西。秦、魏再争,以虎狼战熊罴,无论谁负谁胜,于我皆是大利。只是??寡人仍有一虑。”

    “王上何虑?”

    “寡人身边,短缺一个能敌庞涓之人。河西之战后,魏室已如僵死之蚕,更有四国谋之,庞涓却能力挽狂澜,以三万疲卒,五日两胜,实让寡人胆寒。听闻庞涓治兵甚是严整,大魏武卒复现,寡人更是寝食难安哪!”

    “王上,天道求衡。出庞涓,亦必出制涓之人。只要王上孜孜以求,此人必现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!寡人寄厚望于稷宫,这件大事,就有劳爱卿了!”

    “臣遵旨!”

    “话虽如此,”威王话锋微转,“合纵之事仍需慎重。”

    “王上?”田婴一怔。

    “寡人反复琢磨苏秦的合纵理念,什么‘五通’‘三同’‘六国制秦’,多是迂腐之见。听闻苏秦出身寒微,十分健谈。果如此说,在我稷宫,如他这般夸夸其谈之徒数以千计。然而,似此人才,居然连克燕、赵、韩、魏四宫,连魏罃那只老狐狸也为他所服,倒是大出寡人意料。想是他一路招摇,以势压人之故。今日此人乘连胜之势东下,寡人若是不问青红皂白,一味盲从,万一有所闪失,岂不就跟四国之君一样贻笑后世吗?”

    “王上所虑甚是。臣有一计,可防此险。”

    “爱卿何计?”威王急问。

    “先冷落他,卸去他的势;再使他前往稷宫,与稷下诸先生论战。此人若能度过稷下一关,必是旷世奇才,我王尽可合纵。此人若是夸夸其谈,腹无实货,必在稷下翻船。堂堂四国特使在我稷下丢丑,在列国也是美谈!”

    “好好好,此计甚好!”威王连连点头,“方才听爱卿讲,淳于子将于后日午时到,苏秦他们呢?”

    “听楼缓说,也在后日,至于几时能到,臣也吃不准。”

    “呵呵呵,凑到一起了!”威王笑出数声,“也好,你安排去吧,这几日休朝,所有朝臣只做两件事:一、迎接淳于子;二、礼送彭祭酒!”

    “臣遵旨!”

    “不过,苏秦既为四国特使,还有燕、韩、魏三国公子、公孙光临,也不可过于冷落,总得有人支应才是。”

    “臣使犬子恭迎特使,王上以为如何?”田婴略略一想,轻声荐道。

    “可是爱卿世子田文?”威王问道。

    “正是。”田婴接道,“犬子近年有所长进,颇能应酬,且以交友为乐—”

    “嗯,”威王微微点头,截住田婴话头,“是该历练一下了。”

    两日之后,在临淄之西三十里处由邯郸而来的一条驿道上,一辆装饰豪华的驷马篷车由西北而东南,车轮吱吱呀呀,辚辚而行,扬起的尘埃随微风飘飞。

    前面数里处就是通往临淄的主官道,显然,这辆轺车欲拐入主官道,驶向临淄。

    驭手正在悠然自得地埋头驾车,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嘈杂的喧嚣声,抬头一看,主官道上现出大队车马,旌旗招展,尘土飞扬,远远望去,见首不见尾,不知有多少里长。

    驭手忖估距离,回头大叫:“主人,主人??”

    车上之人是淳于髡。此时,他正两眼迷离地坐在篷车里,一把白胡子随着轺车的上下颠簸而左右飘飞。

    听到叫声,淳于髡两眼惺忪,探头问道:“何事?”

    “前面有车马。”

    “有就有呗,咋呼个啥?”

    “主人,”驭手急道,“你睁眼看看,那队车马不知有多少,若是让他们赶前了,不知要候几时?”

    淳于髡打眼一看,知是苏秦的合纵车马,复闭眼道:“那你还愣着干什么?赶前去。”

    驭手得令,扬鞭催马,四骏撒开蹄子,篷车如飞般驶向官道,刚巧赶在大队车马的前面。驭手看看淳于髡,见他又睡去,哂然一笑,再次扬鞭。

    官道既宽且平,骏马见到如此好路,分外欢喜,扬首奋蹄,不一会儿,就将大队车马甩出二里多地。

    赶有十几里,可以望见临淄西门的城楼了。

    驭手看到迎头驰来一队车马,回头急叫:“主人!主人??”

    淳于髡头也不抬:“又咋呼个啥哩?”

    “前面又有车马!”

    “再超过去就是!”

    “小人超不过,那些车马是迎面过来的,官道全被堵上了!”

    “哦?”淳于髡睁开眼睛,朝前一望,果见一队车马辚辚而来,正自思忖,驭手惊叫:“主公快看,有王旗!还有王辇!”

    淳于髡抬头,这也看到了王旗和王辇,知是齐威王驾临,凝眉有顷,缓缓说道:“王辇算什么?走你的路就是。”

    驭手应过,催马又走,边走边唠叨:“主人,齐王必是迎接那队车马的,小人方才看到旗号,好像是苏相国,啧啧啧,苏相国可真了不起,是四国特使,这来齐国了,连齐王都要郊迎!啧啧啧,啧啧啧??”

    淳于髡眼睛闭合,没有睬他。

    双方相向而行,不一会儿就碰到一起。距百余步远时,驭手停下,回头看向淳于髡:“主人,别睡了,就要照面了。”

    淳于髡头也不抬:“让在道旁。”

    驭手将车辆赶至官道一侧,跳下车,在车旁跪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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